《黑土无言》:黑土地上的众生相,刑侦剧下的时代情怀-风君小屋帮我吧

文|白添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最近存在感最强的地区,当然是东北。

哈尔滨已然成了旅游城市顶流,无数南方小土豆涌进热情好客的东北人民怀中,感受冰雪世界的魅力。

不过有人在现实里冰城旅游,也有人在剧里雪地缉凶。腾讯视频X剧场的第四部作品,刑侦剧黑土无言》今日迎来结局,这个发生在2005年的东北小城澜河的故事落下了帷幕,陈建斌饰演的警察关宇不辱使命,终于在五天时间内,成功破获了一起勾连15年时间、涉及诸多人物的迷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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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冷峻刑侦外壳之下,《黑土无言》中更有人性幽微、故土情愫,虚构的“澜河”是无数个失落的县城形象缩影,通过一起案件,串联起不同时空和多面人性,构筑出小城百态,既是一曲唱给黑土地的时代挽歌,又是烛照当下的默示录。

两种时空‍‍

《黑土无言》幕起,是1990年的澜河化肥厂一年一度优秀职工表彰大会。会场里明明空无一人,画外音却格外热烈,镜头反复扫过的桌牌,上面的名字是严红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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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面一转,故事来到了2005年12月24日,几串在火上炙烤的羊肉冒着热气,被一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拿去分发。被他投喂的几个人排排坐得整整齐齐,虽然title和面相看上去都很唬人,但在此人面前都异常乖巧。这便是严红桥(邢佳栋 饰),一个说自己烤的羊肉串是人肉都能让人深信不疑的人,一个在澜河说话“很好使”的人。

出场氛围感和压迫感十足的严红桥,颇有主角派头,实际却是《黑土无言》里登场的第一个死者,随着剧情进展,观众们也渐渐明白,发生在2005年的案件,其实早在1990年就已经埋下了根。严红桥既是2005年的受害人,也是1990年的加害者,他的死亡让尘封的1990往事揭开,也触发了2005年的新悲剧。

在关宇推演案件真相的过程中,严红桥这个关键节点人物“反复去世”,恰如剧集中1990与2005两条时间线反复错杂出现,交织成一条密网。随着关宇迫近真相,严红桥的死亡有了准确答案,所有在那场职工表彰大会上出场过的人物的命运轨迹,也一一交代清楚,1990与2005两条线共同构筑的过往与迷案得以拼凑完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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剧中全部关键人物,都与澜河化肥厂有密切联系。在某种意义上,澜河化肥厂就是一个微缩的澜河县城,映照出人生百态。

严红桥、王萍(邓家佳 饰)、杨利佳(杨四的真实身份)皆在澜河化肥厂工作,和杨利佳一起获得优秀员工表彰的谢海军,是关宇妻子的哥哥,他的去世也是关宇与妻子决裂的根由。

十五年前王萍借给杨利佳钱,让杨雪松(王广源 饰)得以做手术保命,杨利佳为了还人情,对自己的师父刘建刚下黑手,又跳入澜河打算以命抵命,却被另一位化肥厂优秀员工、工友赵新国所救。

十五年后澜河要撤区划县,这个贯穿全剧的事件,不仅意味着澜河在空间意义上的打破与重构,同时也与剧作中所有角色紧紧相连,重写了他们的命运:王萍因为严红桥不同意与她联合开发而买凶杀害他,杨雪松又因为卷入王萍的计划意外丧命;当杨利佳误以为儿子杀人、要为他善后时,看到曾与自己有过命交情的赵新国的尸体,他所做的也仅仅是把自己的优秀员工奖章放在了他的身旁。

像陈建斌在采访中提及的那样,“生活在这个小城里的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,你觉得他们很熟,但其实他们已经不熟了。”错综的时空结构使得往事和当下交织,虽然一开始或许会让观众云里雾里,但也打造了更有神秘感和层次感的叙事,真相大白之后,亦使观众们获得一种“延迟满足”的追剧体验,以及时间如洪流逝去之后、人事更易的唏嘘感慨。

复杂的时空与人物的悲欢离合交融,让《黑土无言》叙事的广度和深度都得以拓展,也给了它更多雕琢人性的空间。

多面人性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黑土是最肥沃的土壤,有最丰富的腐殖质。《黑土无言》里刻画的这群在黑土地上生长出来的人物以及他们身上体现的人性,也有着如同黑土一般的丰富性。

虽然仅有12集,但《黑土无言》的人物数量相当多,警察、嫌犯、死者都在不断登场,甚至到第八集,还解锁了重磅新人物女杀手金珠花(林潇 饰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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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角色并不是女娲随手甩出的泥点子,无论主角配角,每一个都有被认真捏过。

男主角关宇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,但是经验并没有给他大开金手指。和陈建斌以往饰演的众多刑警角色相比,关宇显得平凡很多,似乎总是在用“笨方法”追凶,不过结合2005年的时间背景和技术手段,关宇这个人物或许不够“爽文”,却足够写实。

陈建斌显然很看重这个角色身上的人情味儿。关宇身体不好,似乎有糖尿病,剧中他有个随身携带的关键道具——高粱饴,查案过程中,他在遇到真杨四的老母亲、杨利佳的师母这些生活在苦难中的人时,都曾给她们高粱饴。这个情节设计的由来,是陈建斌认为在那种情况下,“关宇应该做点儿什么”,于是编剧团队增添了关宇给高粱饴的细节,折射出这个人物柔软的内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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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宇应该是最接近字面意义上的“黑土无言”的人物,整个人内敛、沉默,情绪显露极其不明显,永远在恪守一个警察理智、冷静、沉稳的职业素养。即使在得知钟意去世、妻子去世时,他的反应也都极其平静,只有在回看他们的遗物时,才能看出一丝他的怅然。

案件告破后的剧集尾声,陈建斌又为这个角色设计了一个情节:在家中泡脚的关宇,回想起客死他乡的妻子,匆忙得只在秋衣秋裤外披上了一件外套,就一路狂奔到了车站,要去夏州接回妻子。这个场景里的关宇,不理智不冷静也不沉稳,作为“人”的属性大过了警察的属性,人物的血肉更加丰满的同时,也与后面关宇退休回归生活形成了呼应。

关宇是这部剧的“正道之光”,而黑恶势力代表如严红桥,面对前妻王萍时竟然也有纯情一面;冷酷打手林祥(赵健 饰),更是对王萍爱慕至深,甘愿为她顶罪入狱,他们之间的情感纠缠与羁绊,虽然着墨不多,却让观众印象深刻,被一些观众称为“东北白夜行”;杀人如宰猪的疯批杀手金珠花,身上起码八条人命,被击毙前的最后一个电话是让家里的孩子叫妈妈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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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军饰演的杨四这个角色最能体现人性灰度。他杀人、抢劫、放火,罪行累累,但一切的出发点又都是为了儿子,知道父亲为自己做过什么的杨雪松,想通过替人顶罪的方式,换来让父亲安稳度过余生的房子和钱,却意外丧生,而不知情的杨四,还在被王萍诱导,要去替儿子顶罪。

这对父子表达对彼此感情的方式,是犯罪与替罪,令观众扼腕,而杨雪松的死亡是场意外,则令观众感到意外。没有过于复杂的案情,只是两个早就结梁子的人再起了冲突,冯根的轻轻一推,就让杨雪松丧命,杨雪松为自己和杨四设想的“幸福小区”,也都成了泡影。最后得知一切的杨四看着手机里儿子的遗言,绝望地呐喊着跳进了曾经吞没杨雪松的澜河冰窟,命运的悲凉、人生的苦厄在那一刻集中爆发,就像剧中杨四的一句台词:“这些事儿摊你身上,你能忍啊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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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《黑土无言》也并没有一味渲染苦厄无望。杨四最终被从冰窟救起,出狱后去了儿子生前常去的包子铺工作,虽然脾气不好,对顾客很不耐烦,但看着也算有生气。陈建斌曾说关宇对杨四这个角色的态度是“悲悯”,或许这也是杨四在《黑土无言》中拥有了一个这样的结局的原因,即使苦痛如斯,也依旧给了他走出寒冬的选项。

在刑侦剧的面具下,《黑土无言》其实是澜河所有人对生存的追求和对情感的抉择,比破案更加深入人心的是东北的人情。洞察了复杂多面的人性后,《黑土无言》为观众呈上的东北县城生态图愈加清晰,呈现出来对于东北这片土地更深的情结也愈发明显。

一种情结‍‍‍‍‍

剧中有许多人物都直接间接地表达过自己对澜河的情感。关宇宁愿和妻子分离,也不肯接受升职调令,一直守在澜河;钟意望着窗外的烟花,对周琪回忆自己在澜河的美好记忆,在街头同老齐一起希冀未来的澜河;严红桥等人天天将澜河是“自己的地盘”挂在嘴边,无论正派反派,他们都对这片土地有一种归属感。

就连南方人王萍,都说澜河才是她的家。王萍这个角色的复杂与魅力,在前文中关于她与严红桥、林祥的情感纠缠中已略有涉及。邓家佳饰演的王萍,妆容妩媚但气质知性,做事果决狠辣但说话轻声细语,有“南方细糠”的气质,与土生土长的“东北粗粮”女大佬严红梅(姜宏波 饰)、小头目二麻子(冯秦川 饰)对比鲜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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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自东莞乡下的她被父母逼婚,逃出家乡考上大学后,也被父母逼迫退学。在她真正的家乡,王萍所经历的是侮辱与伤害,澜河是她真正发迹的地方,她在这里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,没有圆读书梦的她对大学有一种执念,买来了大学文凭不够,更要在澜河化肥厂的旧址上建起一所大学,让那成为她辉煌人生的标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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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执念愈演愈烈,让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实现夙愿。她对着空无一人的礼堂,如同1990年在化肥厂表彰大会上那般发表自己的演讲,最终也没有见到自己穷尽心力建成的大学,是个疯狂又悲哀的角色。

澜河并不止是澜河,更是许多东北县城的合集,承载着的是共通的乡土情结;王萍是个异乡人,但她对澜河的爱并不比本地人少,在以往的东北地域剧中,这类异乡人的“黑土情结”还是较少涉猎,王萍与澜河的故事算是一种适时填补。

邓家佳曾在采访中形容王萍在“男性生长的土地上,杀出了自己的路。”同样“杀出来”的还有剧中的其他女性角色。有别于近年来许多被诟病女性角色刻画乏力的东北地域剧,《黑土无言》在女性群像的塑造上显然是下了功夫。

无论是“杀疯了”的金珠花,气场十足的大姐大严红梅,还是史策饰演的神枪手女警周琪,乃至开场就去世,和严红桥一样仅在回忆里出现的女大学生陈小明(杨雨潼 饰)等等女性群像角色,都有很强的人物逻辑与细节支撑,皆不是扁平的工具人,也真正是“黑土”的一份子。她们的塑造,亦是对东北地域剧叙事的丰富与补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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承载了这样多情怀的《黑土无言》,注定了并不是个完全冰冷的故事,黑土沉默,但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有声,通过人物身上的执念、乡土情、人情味、亲情羁绊等核心内容,增强时代给土地留下的影子和情感浓度的渲染,肃杀的故事表象之下,《黑土无言》亦向观众传达出了一种小人物也会走出时代寒冬的温暖底色,以及热土终将迸发出新生机的欣慰。

它最终也被画上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句号。片末,退了休的关宇骑着电动车行驶在路上,远处是波光粼粼不再冰封的澜河。车子尾箱上系着一个红气球,他和红气球一起奔向了新的澜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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